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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危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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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危難

奔騰的洪水恍若咆哮的惡鬼,一個勁兒的往外擁擠,夫諸站在遠處的山石上,看著奔騰的湍流和不著形象的惡獸,犯起難來,到底是先阻洪水還是先制服惡獸?

長右湖的水足以湮滅山下的一切,同時他封印在湖底的野獸數量也無法估計,若是任由這樣一群餓了幾千年的妖獸逃跑,山下的百姓怕是要血流成河了。

突然,一頭比牛還要大上不少的三眼惡狼撲了過來,夫諸亮出神縛,揮出去便套住了惡狼的脖子,使頸兒一扯頭顱便和身體分了家,只剩下呲呲冒著血泉的無頭身體,晃兩下就倒了。

夫諸下手極其狠絕,因為現在真的沒有時間思考,若是手下留情了反而讓它們有了反擊的機會,一擊必殺不論對自己還是對大局都是最妥當的。

面前的難題是無解的,除非她能將自己一分為二,一個去控水一個阻攔妖獸下山。可這又怎麽可能呢?眼下即便不分身,以她現在沒有妖丹剩餘的力量,也未必能成其中一件。

源源不斷的妖獸從缺口處撲來,夫諸將神縛最大限度的分裂開來,一次恨不得甩它十來根,也根本無暇顧及洪水肆虐,但雖有一夫當關的架勢,奈何寡不敵眾沒有帶來萬夫莫開的效果。

十來頭堪比屋脊高的野獸虎視眈眈的圍成一圈,此時的夫諸就像被一群惡狗圍著的小貓,一邊懼怕著她手裏的神縛,一邊找機會想要撕扯她的喉嚨。

身上已經不知道被開了多少個口子,甚至不怎麽能感覺到疼,只是心裏突突的跳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,鮮血暴露即消散在了空氣裏,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淡紅色的霧氣……

櫸仁看著她的背影心痛如絞,他想過去,憑借自己的肉身,哪怕為她檔下一絲傷害,都能讓夫諸少受一道傷。

但齊遠坤摁住了他,

“你給我冷靜點兒!就你這幅肉身,一巴掌就能拍成肉屑,能成什麽事兒?”

櫸仁被摁在地上神情絕望,

“那我們就只能這麽看著嗎?”

“不然呢?你又能做什麽?”

櫸仁不甘心,絞盡腦汁的想要為夫諸做些什麽,哪怕一絲一毫。

腦海裏靈光一閃,忽的起身一把抓住齊遠坤道,

“我記得之前對付四妖的時候,承真通過契術給四妖提供過龐大的妖力,我是不是也可以?”

齊遠坤頓時黑了臉,

“不可能,絕對不可能,而且即便能提供也得夫諸願意吸才行,否則就是掏空你自己也沒有用,你覺得她會願意嗎?你這是在否定她做的一切!

她如此拼命是為了什麽?不就是為了咱們活著的一口氣,若你死了,山下的百姓死了,那她拿命換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?”

櫸仁瞪大了眼睛,這一刻,他似乎被點醒了。

他掙紮著後退,不舍得看著遠處夫諸渺小的一抹鮮紅背影,眼神逐漸堅定,

“好,既如此,那我就好好活著,和她一起守護她想守護的一切。”

言罷,轉身朝著山下狂奔而去……

夫諸似乎感覺到了什麽,朝著小華山的方向看去,但她什麽也看不到,只在心裏不停的祈禱著,

‘文元,千萬不要做傻事。’

十來頭圍堵的妖獸見她分神,不約而同的一擁而上,夫諸猛地回頭,揮手用神縛畫了個圈,黑紅的光芒頓時爆漲,但依然來不及彈開所有撲過來的妖獸,就在她已經做好被撲倒的準備時,一束耀眼如白晝流星的光芒墜落了下來。

轟隆一聲巨響後,除了夫諸自己,圍著她的所有鬼怪妖獸通通都被彈開老遠,有的撞在了山上,有的被轟回了水裏,狼狽不堪。

夫諸仰頭看著自己頭上的陰影,待水汽漸漸散開,一只龐大的狐貍身軀漸漸浮現了出了,蜿蜒纏繞的尾巴如花開菊王,轟然綻放,潦草一數竟有九根之多,呲著牙霸氣的朝前方吼了一嗓子,嚇得那些個鬼怪頓時氣勢弱了一半。

夫諸頓時長出了口氣,仿佛見著了救命稻草,眼眶都濕潤了,

“狐丘,你終於回來了!”

狐丘低頭,瞪著她冰藍色的眸子咧嘴一笑,

“別怕,有我在。”

“還有我們!”

夫諸順著聲音看去,於情於理也托著他們粗壯的身軀趕來了,翠藍色的身軀覆著剔透的虹曦鎧,依然是那麽的漂亮奪目。

不僅如此,山裏棲息著的左鄰右舍,漸漸的都聚集了過來,花孔雀、犀角、豬頭、狐貍等等,放眼望去都是熟悉是身影,大大小小足有百十來個。

夫諸突然覺得好感動,身上的擔子似乎一下子輕了不少,於情欠欠的張嘴道,

“你也不必自做多情,大家不是為了你,這水要是止不住我們所有人都得滾蛋,說實話,這裏要是被淹了,真的很可惜。”

夫諸忍不住的笑了,狐丘低頭道,

“這些妖獸你就不要管了,有我們在一個都跑不掉,你只需要專心的堵住湖水就行了。”

夫諸點頭,看了一眼身後的夥伴,心中一下堅定了不少,轉身朝著長右山的缺口而去。

受驚了的妖獸雖然短暫的退縮了一下,但在饑餓的驅使下又再次聚集了起來。

狐丘揮動著她比身子還要長的大尾巴,每一根都如同空中游龍,幾乎攔住了所有的去路,齊遠坤不可思議的看著遠處,

“好家夥,一直以為她是一尾雪狐,沒想到竟是九尾!”

於情於理也驚呆了,看著她的尾巴曲直盤繞,靈活的如同手指一般,蠻橫一掃,那些個妖獸頓時就被拍暈了過去,一爪子下去,幾乎就變成了肉餅。

好在這些個妖獸數量雖多,但沒幾個修為了得的,被封印的這些年修煉亦被停止,於情於理還有那些個小夥伴剛好能夠應付,各自挑選著相當的目標,眼下正打的火熱,可見以前長右在的時候是做足了功夫的,否則長右山周圍也不會有如此長久的安寧。

不過厲害的也不是沒有,都被狐丘給收拾了,以她現在的狀態,只要不是女床山守山四獸的級別,都不是什麽大問題。

夫諸站在長右湖缺口的一邊,仰頭看去,頭頂的雷依然還在悶哼,沒有落下的意思,如此她便可以安心的只顧當下。

昔日瀑布的涓涓細流已經變成了滂沱大浪,光聽著轟隆隆的落水聲就讓人心驚膽戰。

夫諸飛身懸在豁口面前,面對如此落差的驚濤駭浪,她的身影顯得極為渺小,如同滄海一粟,甚至看第一眼時都不能立刻找到她。

但她沒有選擇,她低頭看著手裏的神縛,不舍得摩擦著刀身,

“若以後還有機會,定把你換回來。”

言罷便將神縛擲在了缺口上空,最大限度的拉扯開一圈一圈的纏起,隨後將體內所有的妖力傾註給了神縛,助它石化膨脹成了一扇巨石墻面!

這是她當前餘下的所有力量了,若是有妖丹在還可以讓這堵石墻更厚,更硬,但她已經盡力了……

體力與妖力的嚴重透支,使胸口處傳來疼痛的壓縮感,好似身體要塌縮掉一般,渾身上下虛脫的使不上力氣,雙臂顫抖著,幾乎已經沒有力氣操縱這面石墻,但她依然咬牙堅持著,一分一毫的向下使其緩緩下落,肉眼可見得艱難……

值此艱難時刻,一股溫暖的力量忽然從身後包裹而來,像是有誰為她空蕩的身體註入力量,夫諸的手臂也隨之穩住了幾分,她回頭看向身後,緣豆正站在不遠處的石壁處,源源不斷的為她輸送著治愈之光。

夫諸沖她勾起嘴角,雖然這距離什麽也聽不到,但緣豆還是從她蒼白的嘴唇間讀到了三個字,

‘謝謝你。’

緣豆心中一陣翻湧,忍著眼眶裏的淚水,齊遠坤說的是對的,若洪水擋不住所有人都得完蛋,還不如留下來一起度過難關。

而緣豆的行為也正好起了個好頭兒,其餘前來相助的小夥伴,紛紛貢獻出自己的妖力,源源不斷的給夫諸輸送過去。

夫諸的表情明顯舒緩了不少,感覺身後有無數雙手支撐著,即便身在空中也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,操縱著石壁穩穩當當的卡進了長右山的豁口裏。

水停了,咆哮的水聲也一下子消失了,眾人紛紛收了架勢,世界也跟著安靜了下來,不知是誰率先開口,

“成功了。”

“我們成功了。”

緊接著便是大家不約而同的歡呼聲,夫諸從空中落下,也跟著長舒了口氣,狐丘拿尾巴一甩,卷著最後一頭野獸拋向了空中,扔回了長右湖裏。

齊遠坤激動的蹦了起來,儼然已經忘記自己是一把老骨頭。

櫸仁奔波在回去的路上,忽然覺得身後有些異樣,他回頭看向遠處,河灘裏的水流突然沒有那麽急了,就像暴躁的動物突然變得溫順,雖然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他能感覺到,一定是夫諸那邊有了結果,心,也不自覺跟著放了下來。

櫸仁看著河灘裏的水,這些水量完全是水塘可以吞吐的水量,甚至都不需要回去做什麽,想到這裏便轉身想要回去尋她。

但是下一刻,腳下忽然傳來了一下細微的振動,緊接著便是耳朵能夠聽到的沈悶聲音。

這聲音他太熟悉了,就在剛剛沒過多久,和齊遠坤正下著棋的時候,也是從這聲振動開始的。

櫸仁眉頭緊鎖,心再次揪了起來,終究是高興的太早了,他不知道這一別能否還能再見,但他依然決定不再尋她,而是毅然轉身繼續往前,只為最初所做的決定。

長右山下,當第一聲振動傳來時,所有的歡呼都停止了,紛紛側目死死的盯著剛放進去的石壁。

第二聲再次傳來……

狐丘化形人身來到夫諸身邊

“還是得把惡獸先封印起來,否則無論堵多少次怕是都不頂用。”

夫諸盯著石壁,表情凝重,

“你說的對,但眼下已經來不及了……”

話音剛落,伴隨著第三聲撞擊,石壁轟然崩塌了。

滔天的洪水再次撲面而來,夫諸他們剛好就在下面,誰都沒想到石壁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被粉碎,所以毫無防備的被洪水拍了個當頭。

一時間,於情於理以及那些趕來相助的小夥伴在水裏掙紮成一片,有的幹脆化出原形反而更容易出逃,緣豆站在高處一個一個的撈。狐丘化成一縷光亮,滴水不沾的來到了高處,轉身尋找夫諸時,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身影,

“壞了。”

她早該想到的,夫諸沒有妖丹,到了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強弩之末了,剛才又消耗巨大的去堵豁口,眼下怕是連個凡人都不如了。

想到這裏,便一頭紮進水裏前去尋找。

齊遠坤眉頭擰成了疙瘩,沒想到事情會那麽不受控制,但若是就這麽等死,心裏多少有些不甘心。

“再掙紮一下吧。”

言罷轉身朝著山下奔去,路上偶爾可以看見三兩農夫攙扶著相對而行,於是便撤開嗓門嚎叫著,

“往山上去,越高越好。”嚎完就馬不停蹄的繼續往前。

“剛才那個年輕小夥子也是這麽說的!”

“看來洪水真的要來了。”

“快些,我們趕緊上山去。”

齊遠坤將他們的餘音聽在耳裏,他們口中的年輕人大概就是櫸仁那孩子了,於是便加快了腳步。

幽深的水域裏,光線都不怎麽能透進來,夫諸的烏發裙擺在深水中自由浮動,斑駁的光影照在臉上,即冰冷又美麗。

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,突然覺得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,環顧四周,除了一望無際的幽藍水域其他什麽也沒有。

但很快,一縷光亮漸漸凝聚,一抹熟悉的身影漸漸顯現了出來,

“猴子!”

長右笑了起來,還是以往那副高傲自大,嬉皮調笑的樣子。

“好久不見啊,麅子。”

夫諸眼睛頓時亮了起來,

“真的是你!”

不知怎地,原本不喜歡的稱呼如今聽起來卻如此順耳,心中湧出一種久違的感動,眼眶都跟著熱了,像是對老友的思念。

“我是長右,卻又不完全是,我只是自己臨走前留下的一縷靈識。”

聽完這番話,夫諸的表情明顯很失落,

“原來如此。”其實想想也對,這家夥都已經走了大半年了,怎麽可能會是他,

“你是有什麽話告訴我嗎?”

長右點頭,

“對,我確實有話對你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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